初果的三結中，是破身見？斷身見？Does the Sotāpanno sage destroy or break identity view?

 

「斷身見」是文獻中「三結斷，身見……」的簡語。這個「斷」字，總會給人有「已斷除」、「已斷盡」的看法，於是會產生，初果聖者斷了身見之後，為何在其他更進一步階段的聖者時，又提到斷身見的束縛？如果是熟讀經文者，應當可由多篇經文的通透中找到答案，如果沒有請耐心讀完。

🟨「身見」就是「我見」，這個「我」是「atta」，也就是「無我」的「我」。如：《SN.41.3》：

「rūpaṃ attato samanupassati, rūpavantaṃ vā attānaṃ, attani vā rūpaṃ, rūpasmiṃ vā attānaṃ; vedanaṃ attato samanupassati …pe… saññaṃ… saṅkhāre… viññāṇaṃ attato samanupassati, viññāṇavantaṃ vā attānaṃ, attani vā viññāṇaṃ, viññāṇasmiṃ vā attānaṃ. 」

莊春江老師：

「他認為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認為受是我……（中略）想……諸行……認為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

這句話中的「我」（atta），乃是「自我」之義，而不是人稱代名詞的「我」（mi），而「自我」含三義，巴利語的寫法是「yadattā taṃ ‘etaṃ mama, esohamasmi, eso me attā’ti」（《SN.22.16》原語之反義），即未聽聞聖法的眾生，總是「凡是自我，即這是我的、這是我、這是我的自我」。

什麼是「這是我的自我」？有兩種，其一是將形而上學層面的「XX」（靈魂等）視為「真理上的自我」，其二是將日常生活中的現實身心，視為「現實上的自我」，於是認為「這是我的、這是我」。或是，總以「這是我的、這是我」，導致「這是我的自我」。無論是上面哪種架構，未聽聞聖法的眾生總是以「身見」予以行動、反應，難以逃出「身見」。

🟨關於「斷身見」，《SA.396》：

「離諸塵垢，得法眼生，與無間等，俱三結斷。所謂身見、戒取、疑，此三結盡，名須陀洹」(CBETA 2024.R2, T02, no. 99, p. 106c21-23)

對應的經文是《AN.3.95》：

「Evamevaṃ kho, bhikkhave, yato ariyasāvakassa virajaṃ vītamalaṃ dhammacakkhuṃ uppajjati, saha dassanuppādā, bhikkhave, ariyasāvakassa tīṇi saṃyojanāni pahīyanti– sakkāyadiṭṭhi, vicikicchā, sīlabbataparāmāso.」

淨豐：「就這樣，比丘們，當聖弟子生起無垢、無瑕的法眼時，比丘們，隨著這種見解的生起，聖弟子便捨棄（pahīyanti）三種結縛——即身見、疑惑、戒禁取。」

漢譯「三結斷」，這個「斷」不是「完全解決」、「斷乾淨」、「斷盡」或「斷除」，如果是這種解釋，這與次第不符。而巴利語的「pahīyanti」的意義是「被放棄」、「被捨棄」、「放下」或「減少」。

這樣的話，漢譯是錯誤嗎？錯誤的應當是自己。漢語中，「斷」是指「截」，指斷折、隔絕、區分等義，「斷」就是如此，我們自己卻用現代觀念把「斷」添加成「斷除」、「斷盡」。

🟨關於「盡」，談到三結時，非常少採用此字，不過在《MA.10》：

「多聞聖弟子得聞正法，值真知識，調御聖法，知如真法，知苦如真，知苦習、知苦滅、知苦滅道如真。如是知如真已，則三結盡，身見、戒取、疑三結盡已，得須陀洹」(CBETA 2024.R2, T01, no. 26, p. 432a28-b6)

對應的經文是《MN.2》：

「So ‘idaṃ dukkhan’ti yoniso manasi karoti, ‘ayaṃ dukkhasamudayo’ti yoniso manasi karoti, ‘ayaṃ dukkhanirodho’ti yoniso manasi karoti, ‘ayaṃ dukkhanirodhagāminī paṭipadā’ti yoniso manasi karoti. Tassa evaṃ yoniso manasikaroto tīṇi saṃyojanāni pahīyanti– sakkāyadiṭṭhi, vicikicchā, sīlabbataparāmāso. 」

淨豐：「他如理作意『這是苦』，如理作意『這是苦的集起』，如理作意『這是苦的滅』，如理作意『這是通向苦滅的道』。當他如此如理作意時，三種結縛被捨棄——身見（sakkāyadiṭṭhi）、疑（vicikicchā）、戒禁取（sīlabbataparāmāso）。」

《MA.10》的「三結盡」，莊春江老師在《MN.2》作「三結被捨斷」。這是保有傳統與巴利語原義的翻譯。

🟨關於「破」，這是覺得「斷」字會產生誤會，故而改用「破」，但是在聖典文獻中，與身見一起出現時的用語，並未如此採用，反倒是《小部、大義釋》，PTS 1.70：

「sakkāyadiṭṭhi bhinnā hoti, vicikicchā bhinnā hoti, sīlabbataparāmāso bhinno hoti.」

莊春江老師：「有身見被破壞（bhinnā）、疑被破壞、戒禁取被破壞」

這看似和元亨寺《增支部經典》卷7相同：

「破壞有身見、破壞疑、破壞戒禁取」(CBETA 2024.R2, N22, no. 7, p. 335a11 // PTS.A.4.144)

但是，由於原文是：

「Sakkāyadiṭṭhi ārakā hoti, vicikicchā ārakā hoti, sīlabbataparāmāso ārako hoti」（CST 4.0 PTS 4.145）

莊春江老師：

「有身見的遠離（ārakā）、疑的遠離、戒禁取的遠離」

因此，並非是元亨寺版所採用的「破壞」。現在，應該可以清楚這個疑問了。

未達無學所分享，
皆非最終善知見。
一切教導話語錄，
當善抉擇及思惟。

進學孤獨園奉法人淨豐筆